快把我哥带走票房(如何带走3.75亿票房的)
文|杜思梦
编辑|林 琳
《快把我哥带走》杀青那天,制片人陈希圣哭了。
拍完合影,剧组里谁都不肯走。陈希圣溜达到主演张子枫面前,打算寒暄几句,做个告别,没成想,张子枫一把他抱住,居然自顾自的哭了起来,“希圣哥,知道吗?我很久没有这种拍片的感觉了”。话音刚落,陈希圣也绷不住了,这么多人齐心,把一部电影做出了家的感觉,自己何尝不是久违了。
回忆起当天的情形,刚刚还嘻嘻哈哈怒骂台湾电影“不争气”的陈希圣又绷不住,哽咽了,“我不是说官话,这次全靠大家撑起来。”
入行二十多年,陈希圣笃定,一个人能毁掉一部电影,但一个电影要好,绝不是靠一个人就能成。
今年暑期,4000 万投资的《快把我哥带走》(以下简称《快哥》),在《巨齿鲨》《蚁人2》《欧洲攻略》《新乌龙院之笑闹江湖》《精灵旅社3》的围攻下,以首日仅11.6%的排片,最终收获3.75 亿票房,陈希圣说,制作、营销、宣传、发行,哪一个不“同心”都办不到。
要把条漫改编电影?难!
19 年前,陈希圣以一部《一一》走红台湾电影制片界,即使在台湾电影最衰败的时期,一年里找他的电影也有六部之多,可这些年他担任制片人的项目,大陆观众叫得上名字的也就一部郑芬芬导演的《听说》。
“那会儿,来六部,我推六部!”陈希圣不是个好脾气的制片人,用他的话说,这辈子最差的习惯就是推掉的项目比接的项目还多。这也让原本赚钱的制片人差事,被陈希圣生生做成了没怎么挣钱。别人都已经开上宝马逍遥了,他还开着二手丰田上下班。“没办法,有时候到了最后一刻,我还是要推掉,因为如果一个项目找不到足够的精神信仰支持我,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接手”。
三年前,万达制片人吕旭拿着《快哥》的漫画找到导演郑芬芬和陈希圣的时候,他们已经拒绝了不止一个大陆项目。
《快哥》的原著漫画讲的是一对互怼兄妹的日常,在“快看漫画网”上,它的人气值高达150 亿,608 万人关注追更,在微博上,阅读量也高达8.4 亿,但吕旭和原著作者幽灵姐妹,对于把《快哥》搬上大银幕,心里还是没底,“有两个问题不好解决,一个是故事,一个是卖点”,这也导致吕旭给资方讲项目时,大多只有数据和IP概念。
这样的担心,同样萦绕在陈希圣和郑芬芬心头。
20 多年前,当过漫画编剧的陈希圣一眼看出了《快哥》的致命弱点,“《快哥》是条漫,只有人设,没有故事轴,这种漫改电影,无前例可寻,很难”。最初的剧本也没有太多加分项,尤其是关键的兄妹情感描写令郑芬芬费解,她对当时这稿剧本印象是:“兄妹俩有点儿像情侣,有点儿像同学,就是不像兄妹。”
可抛开兄妹,剧本里透出来的亲情内核,还是让陈希圣和郑芬芬有点儿动了心,“我想透过她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,去关照到自己失去的。最初看剧本的时候,就觉得这个点很棒。”陈希圣的判断是,“找到亲情这个点,精神上的信仰也就找到了”。
几个月后,陈希圣、郑芬芬接受了吕旭的邀请,《快哥》大电影正式启动。
轻视、质疑、不被看好
是《快哥》的BGM
漂亮的IP 数据,并没有给《快哥》带来什么好运气,当这个漫画界的超级IP踏上电影之路那一刻,轻视、质疑、不被看好就成了它的BGM。
陈希圣还记得,朋友们似乎永远记不住《快哥》的片名,“哎,你那个什么《快把你哥赶走》怎么样了?”“不对不对,是那个《你把哥哥赶走》”“还是不对,应该是那个那个……”。
电影上映前两周,陈希圣在一个电影公司喝茶,偌大的豪华办公室里,被问起最近在做的项目,陈希圣说出片名,对方一脸茫然,好在对方迅速切换出一副关切的表情,“我查查哈,我觉得这个阵容,这个量级,以你们做片子的品质,好好搞,5000 万票房应该是有的。”陈希圣强压住中烧怒火,挤出一丝尴尬的笑,嘴上说着“谢谢”,心里咬牙切齿道,“我们非卖几个亿给你瞧瞧。”
吕旭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儿去,他把剧本拿给了70多个业内不同领域的人看,却收到“这是给8-13 岁小孩百思特网儿看的东西”的评价。
业内一线电影营销公司光合映画的总经理陈炯,当时也收到了吕旭递来的剧本,不同于其他人,从翻开剧本的那一刻,她就跟《快哥》绑到一起了。
一晚上的时间,陈炯一口气从头读到尾看完了剧本,自己感动的痛哭流涕。第二天上班,陈炯把剧本送到了光合映画的影业公司,真金白银地投了钱,从此正式加入《快哥》出品方行列。与此同时,陈炯开始为还在剧本阶段的《快哥》定制宣传方案。
入了《快哥》的“坑”,陈炯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感受,宣传正式启动,“不被重视”的感觉开始附身。“以前我们做《妖猫传》这种个大片宣传,每次发电影物料到朋友圈,就会收获半屏的点赞和留言,可到了《快哥》,每次发物料,我的朋友圈就会掉进深深的孤独感中”,陈炯回忆,就连上映前的看片邀请,几个熟识的老记者也是碍于的情面前来捧场。
不过让陈炯没想到的是,圈内人士无人问津,电影业外的朋友倒是对影片表现出了兴趣,这群“圈外人”成了她的朋友里第一批关注《快哥》的人,“很奇怪,《快哥》是一部从业外向业内发酵的电影。”
郑芬芬的感受更加明显,直到电影上映前,她还在被“教育”,《快哥》可能只有一周的时间冲票房,“因为第二周就有《蚁人》了,所以我以为我们就止步在一亿了,可是我还是希望票房能比一亿多一点”。
“不被看好,不见得是坏事”,陈希圣在总结《快哥》项目时,特意把“事先不被看好”归为成功因素之一,“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事,大家都不看好,就不会有太多的‘手’伸进来干涉我们,没有人逼着我们使劲改,也没有人逼着你交出终剪权,更没有人给我们压力,这反而成就了《快哥》。
10稿剧本写到崩溃
陈希圣算了算,《快哥》最终拍摄时用的剧本,这部戏的第十稿剧本。这还不算项目启动前,编剧已经写的十来稿本子。《快哥》的剧本创作,似乎掉进了一个“坑”,怎么也走不出来。
《快哥》的剧本前后写了两年时间,编剧会开到让陈希圣崩溃,“第十稿剧本的意思是,写出来的第十稿,中间推翻了多少次,改变了多少,数不清”。原著作者“幽灵姐妹”希望尽量保留原著中大部分人物,“但电影就两个小时,没办法照顾到这么多人物。”陈希圣透露,原本电影中,除了时分、时秒的一条兄妹故事线外,还设计了一条重组家庭的兄弟线,就是万岁、万幸两兄弟,但在后期剪辑时,他们还是决定把焦点放在时分、时秒身上,万岁、万幸的兄弟戏只留下了浅层表达。
为了让编剧们领会兄妹情,在家排行老四的郑芬芬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找故事,她把自己和哥哥小时候的相处细节讲给编剧们听,再把真实故事和原作里的故事进行融合。
于是,观众在电影里看到了,哥哥趁妹妹睡觉,把她的头发绑在床上;哥哥抢妹妹零食,一开冰箱零食全没;一口吞掉烤肠还要嘚瑟的炫耀;掏空妹妹的存钱罐,买一只5块钱的乌龟企图蒙混过关。
重复多轮修改之后,《快哥》的剧本终于有了样子,然而,问题又来了,大陆的主流观众多是独生子女,兄妹题材电影的代入感如何解决?
“这是必然的风险”,陈希圣百思特网说,即使在编剧团队,有兄弟姐妹的,也只有原著作者、导演郑芬芬还有他自己。
影片上映后,有观众完全接受了影片的情感,也有观众留言说,怎么会有这么闹腾的兄妹,不能理解。“那我就很想告诉他们,你还没看到我哥哥小时候站在桌子上尿尿尿到我姐姐的头上呢。”陈希圣打趣说。
陈炯在为《快哥》做宣传时,也碰到了同样的问题,她的解决办法是用情感营销手法主打“成长陪伴”,“我们的成长记忆里,可能没有亲兄妹,但每个独生子女的成长都或多或少感受过孤单,希望有人来陪伴自己长大,这个人可能是同学朋友也可能是父母,而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中,陪伴也是重要的一环,大家对陪伴的感受是共通的。”
张子枫、彭昱畅成了“无时差兄妹”
《快哥》的主演阵容一早就定了张子枫,先是“幽灵姐妹”里的姐姐“幽”提了张子枫的名字,“吕旭问我演员人选的时候,刚好我看了《唐人街探案》,脑海里第一反应跳出来的就是让张子枫。我很喜欢她的演技,年纪也合适。”妹妹“灵”的想法则是,“找一个邻家一点儿的女孩子演时秒”,张子枫正合适。
此后,张子枫跟导演郑芬芬顺利见面,顺利交谈,也顺利成了电影女主角时秒。只是,哥哥时分的角色始终没着落。吕旭不肯找“小鲜肉”,陈希圣对于“鲜肉明星”也没有特别的坚持,他的想法只有一个——“只要银幕年龄跟戏里时分十几岁的年龄相仿”,这样一来,同年龄层的演员可选的已经不多,加上“要有拿得出手的表演作品”,选择范围又被缩了一圈。
陈希圣第一次听到彭昱畅的名字时,内心是抗拒的,“从《闪光少女》我就关注过他,我不担心他的演技,我只是担心,他身上是不是还有‘少年感’,百思特网我当时真的很担心。”
见到彭昱畅本人的时候,陈希圣悬着的心落了地,“所有人都知道,他二十几岁了,但他现在演回18 岁的哥哥,观众还是可以接受”。
二人的演技,郑芬芬给出了极高的评价,“闪光灯打在他们身上时,他们的‘戏胞’就会爆发出来。”而不久前,金马奖公布的提名名单上,彭昱畅和张子枫分别凭借《大象席地而坐》和《你好,之华》中的角色,提名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。二人演技再度加持。
经过郑芬芬的亲自培训,张子枫和彭昱畅开启了戏里戏外无时差的“兄妹相处模式”。在剧组,张子枫成了只有彭昱畅可以欺负的妹妹,剧组转场时,张子枫成了彭昱畅的跟屁虫。就连电影关机后,张子枫上节目做采访,说起彭昱畅,也会不自觉地将称呼改成了“我哥……”
“省钱”是个好习惯
郑芬芬和陈希圣的合作最早可以追溯到郑芬芬的电影导演处女作《沉睡的青春》,这部纯文艺电影加上台湾电影人自带的“文艺”标签,以及《快哥》从摄影师张颖到造型师许力文的满满文艺片简历,让人难免对《快哥》的商业性捏了把汗。
陈希圣笑言,连幕后班底都找了文艺片行当的,纯属因为“省钱”。但这并不意味着,他们只会拍文艺片。陈希圣说,自己虽以文艺片成名,他也跟刘伟强合作过《古惑仔》,邱礼涛的很多电影到台湾拍也是找他来做制片人,“我的意思是说,大家不一定就把我定位在《一一》这一种电影上,我也拍过‘黑社会’呀,那是不是说,势必我也能满足商业片导演的需求。其实《快哥》幕后的人跟我都有点儿像,不是说我们只能做文艺片,而是一些时候被放在了那个位置上。”
“省钱”这件事在4000万投资的《快哥》项目操作上,得到了自始至终的贯彻。
选演员的时候,陈希圣不是没考虑过“流量鲜肉”,“我说没想过是骗人的,怎么可能没想过”,只是这些流量明星的名字最终一个个被排除了,“你能想到的名字,我们都讨论过,但很多名字在讨论的过程中,也已经知道答案了。预算有限。”
作为宣传负责人之一,陈炯也不是没想过“鼓动”资方加一个流量演员,毕竟流量明星对宣传具有绝对的推动力,“可是,流量明星加进来,真的能创造等额的票房吗?又有哪个流量明星具有绝对的票房号召力呢?”
而《快哥》的线下发布会,除了一场映前的媒体提前观影会和一场电影常规的首映发布会,《快哥》上映前再没有做过一场针对媒体的线下活动,反而将主攻方向转向针对观众的长线点映和影院路演。
“精准策略”锁定学生观众
8 月4 日、8 月5 日,《快哥》连续两天举行“兄妹超前”观影,从8 月7 日,到8月17 日正式上映,10 天的时间,《快哥》开启了全国点映模式,意图通过电影口碑扩散影片影响力。
映前10 天开启持续点映是个冒险的尝试,毕竟不可能让所有观众都喜欢这部影片。尽管《快哥》从拍摄起,万达就把这部中小成本电影当做了“大制作”对待,足足160 天的宣发期与大制作毫无差别,单是为了拍好一场火车站的送别戏,摄制组就用了整整四天时间。
8 月10 日的点映过后,《快哥》在票务平台猫眼开分就获得了9.6 分。从这一天开始,《快哥》猫眼想看指数每天以1万人的速度猛增,电影口碑发酵,“自来水”加入到《快哥》的口碑扩散阵营。
《快哥》上映的8 月17 日,适逢“七夕”,这个单日档期每年都会有一批电影选择在这一天上映,今年《快哥》的对手有《欧洲攻略》、《新乌龙院》、《精灵旅社3》,一周后还有《蚁人2》,万达把目标观众锁定在中学生、大学生群体,发行团队跟影院的沟通,都是在围绕着如何针对这些目标群体而进行。
此后《快哥》针对学生群体举行的“1500 人校服观影场”、“高三补习班露天电影场”等系列活动,为影片带来了不错的话题。映前发行团队跟影院沟通的12%-15% 的排场,也得到了影院的认可。
在强手如林的暑期档,《快哥》采取了长线策略。发行阶段通过口碑扩散下沉、二轮路演等举措完成了第二周和第三周的逆袭。
精准宣发策略和影片口碑的持续发酵助力,《快哥》从首日11.6%的排片率,一周后,逆跌上涨至8 月23 日的峰值17.3%。之后,《快哥》秘钥延期,直到暑期档结束一个多月后,《快哥》电影在视频网站也已上线一周,仍有影院每天开出《快哥》场次,持续放映。
全体秒变“市场达人”盯票房
《快哥》上映后,从宣发到演员,《快哥》的每一个成员都秒变“市场达人”,抱着手机看票房,成了他们的日常。陈希圣记得,跑路演的时候,郑芬芬和张子枫一路说说笑笑,可一到影城,两个人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票房,“发行的同事在旁边安慰说,放心,你看你们现在进影厅,出来以后,票房就会多100万。”
作为《快哥》项目的发起人,吕旭起初有些不敢面对票房数字,上映当天,他卸载了手机上所有的票务软件,在家躺了一天,用大鱼大肉麻痹自己,“我特担心,万一票房不好,大家骂我怎么办?”晚上八点,吕旭鼓起勇气打开手机,看到大家发来的票房数据,开心到“横着走”。
郑芬芬的手机上也不断收到团队发来的信息,“导演现在又多了一千万,现在又多了五千万”,“我发现大家虽然拍完了,一直在关注这个片子。”陈希圣则是怎么也没想到,原本只是来大陆拍个电影,竟拍出了亲人的感觉,“从万达的领导,到每一个同事都在认真的关注这个片子,我是非常感动的”。
如今,《快哥》总票房踏过3.75 亿,续集《快哥2》即将上马,陈希圣说,“希望《快哥2》还是我们这群人,一起走下去”。